河北蔚县生育习俗之坐月子

按照蔚县的风俗习惯，妇女生小孩后，一个月之内不得出家门，不能轻易下地走动，不准干活，只能坐在或躺在炕上休息，所以妇女生孩子又称作“坐月子”。在过去，由于人们的文化素质、生活水平较低，科学技术、医疗条件落后，妇女生孩子危险性很大，蔚县人在总结历史经验后，用“妇女生养，小死一场”，来形容妇女生孩子，一点也不过分。《报喜》歌谣对妇女生孩子的场面是这样描述的：“孩子出生三天整，高高兴兴报喜讯。大兄哥嫂看住狗，小姨子急忙领进门。一边走来一边问，俺姐养娃好生不好生？你姨姨仔细听，你姐养娃吓煞人。横生倒立生，立生又花生。要不是人凑手，差点没了命！”故而，在坐月子期间讲究很多，既有健康有益的，也有封建迷信的，但都是围绕产妇和新生婴儿健康这一主线，井然有序地穿插进行。

孕妇一喊肚子痛，全家人都忙活。除了赶快派人套车搬老娘婆而外。家里的人也不能闲着，首先要把炕席的一边揭起来，寓意“接喜”，“接喜”就是迎接婴儿出世。这种说法，纯属方言造成，在蔚县境内，妇女如果说“俺来了身子”，意思就是说她来了月经；如果说“俺有喜了”；则说她有了身孕。产前揭席这一习俗，取“揭席”的谐音，揭（接）席（喜）。其次要在土炕上撒一层黄风沙土，“黄风”代表天神，“沙土”代表地仙，寓意婴儿一出生就受到“天地神仙”的保护。其实主要是风沙土较干燥，吸水性较强，可以避免孕妇产中把血流在炕上。然后再铺一层干草（谷秸），谷为五谷之首，代表五谷神，说是孩子一生下来就有的吃，饿不着。干草上面铺草纸，让孕妇躺在上面生孩子，说是天地神仙不要平庸的草民，这样可以保护大人孩子平安。

老娘婆（接生员）进家后，还有一阵子瞎忙活，揭开柜子，拉开抽屁，寓意帮助孕妇开骨盆，说是“早开口，好生养”。所有的男人都要离开产房，取“男”的谐音，说是男人在产房难产。其实，此时此刻，人们最关心的事则是，产妇“顺生”、“逆生”或“闷生”。所谓“顺生”，就是说婴儿头先落地，这种生法较为普遍，而且危险性小，一般情况下大人孩子都能安全度过产期。所谓“逆生”，就是说婴儿出生时，先出小胳膊小腿后出头，在不能做剖腹产的情况下，老娘婆便把手伸进产妇的阴门里，慢慢地将婴儿拖出来，这种生法虽属个别，但也很常见，危险性很大，在过去十有八九，不是因为难产婴儿早夭，就是孕妇产中夭折。所谓“闷生”，就是说婴儿出生后，不会哭，这种生法一般情况下产妇较为安全，但婴儿却有危险。遇此，老娘婆便会熟练地在婴儿的背心上拍打几下，直到婴儿哭出声来为止，也有因婴儿体质弱，出生时间长，永远也哭不出声来的。

孩子生下来，所有人员才算松了一口气。侍候月子的人，按照主人的吩咐，将婴儿的胞衣倒往指定地点妥善处理。蔚县人认为婴儿的胞衣特别为贵，绝对不能毁坏。怎么办呢？大部分农家在女人坐月子前，要将茅什（厕所）里的粪坑打扫干干净净，在下面垫上一层黄土，婴儿的胞衣倒下后，再在上面盖上一层厚厚的黄土，以此来保护婴儿的胞衣，说是臭臭的没人敢惹，孩子好存。至此，主人赶快酬谢老娘婆，除了付给工钱，还要给喜钱。生下女孩为“小喜”，一般情况下，给三元陆角、陆元或拾陆元；生下男孩为“大喜”，通常情况下给拾陆元、叁拾陆元或陆拾陆元。婴儿的奶奶负责包裹婴儿。由于受重男轻女的影响，奶奶包裹婴儿也有区分。如果包裹孙子，就用一块一米见方的新蓝色棉布包起来，说是“新布包，儿不骄，领一群，个个好”。如果包裹孙女，就用一块旧布包起来，说是“旧布包，冲冲好，下一个，领来小”，如果同样新布包，说是“包一群全是女子”。

婴儿包好后，赶快用秤秤一秤，看看婴儿是几斤，体重越重婴儿越健壮。婴儿的父亲负责在堂门头上钉一块红布，在窗户档上放一小煤块或驴粪蛋，作为标记告诫人们，妇女生了孩子，正在坐月子。挂标记也有说法，如果是男孩，就在红布上边拴一头蒜，意思是生下了小子算数。如果是女孩就在红布上拴一根葱，意思是这一次虽然生下了女孩，但下一次不重（葱）生了。那么为啥还要窗户档上放煤块和驴粪蛋这些脏东西呢？

据说，月子里的婴儿属于老奶奶（过去奶奶庙里主管生育的神仙）家的人。相传，这位老奶奶性情古怪，不仅特别讲卫生爱干净，而且经常喜怒变化多端，她长着两个脸，一个笑脸，一个恼脸。她对降临人也的婴儿很不放心，经常要爬到窗户上看出世的婴儿。如果婴儿在睡梦中甜甜微笑，那就是老奶奶心上高兴，把孩子逗乐啦。如果婴儿不时的哭闹，也属正常现象，说是老奶奶不高兴，把孩子嬉哭啦。如果孩子经常哭泣闹不止，就是说老奶奶动了大怒，把孩子给吓坏了。遇到这种情况，夜深人静的时候，婴儿的姥姥、奶奶或侍候月子的人，便会在门缝里烧一份黄纸，祈求老奶奶发善心，黄纸烧尽时，轻轻关严门，并在门口散一圈炉灰之类的脏东西，门框边立一把火剪（夹火用具）或扫帚，以防老奶奶进家。在窗户档上放煤块或驴粪蛋之类的脏东西，主要是为了避免老奶奶常来家中看孩子，让孩子安安静静地、健健康康地给大来长。

除此之外，也有人用白纸写几份《夜哭郎》歌谣，即“天煌煌，地煌煌，俺家有个夜哭郎，君子过来念三遍，一觉睡到大天亮。”贴到街头巷尾，让过路的人们随便念，以此达到让婴儿安静休息的目的。

除了避邪之外，妇女坐月子后，在门头上挂标记，实际上也是向人们贴了一张无字告示。一方面，亲朋好友、街坊邻居，只要一看到标记，就知道生的是男孩女孩，好在十二天送饭的时候，以不同的慰问品表示庆贺。另一方面，看到标记后，人们便会自觉地遵守当地习俗。诸如不在产房前大声喧哗，避免惊吓婴儿；不论大事小事，也不在坐月子期间进入产房等等。何也？民间有一种忌讳，说是月子里的婴儿鲜，看到生人（外人）容易禁（吓）着；产妇身子（身体）虚弱，见着生人就会“踩奶”，压住或减少产妇的奶汁。故而，在坐月子期间，出家个化缘，要饭的登门，只要一看到标记，就会自动离开，怕要走婴儿的奶。即使不知本地风俗的外地人，经主人出来说明原因，也会很有礼貌地说声对不起，毫无怨言地主动离去。

孕妇“起草铺、敬诸神”，婴儿“洗三、开奶”，丈夫到岳父家报喜，是产后第三天需要办的事情。

所谓“起草铺”，实际上就是将铺在炕上的干草和垫在下面的风沙土清扫出去，重新铺上席片，此后，让产妇坐在炕上休息。土和草纸母鸡在茅什坑（粪坑）里，干草用三根红布条捆起来，按照算卦先生根据婴儿出生时辰，测算指定的时间和方位，立在茅什（厕所）里。然后，由老娘婆或侍候月子的人，倒一盆开水，放上少许食盐和二月初一配制的五谷给婴儿“洗三”。

何为“洗三”？即用一块细软绵布或新棉花球沾上五谷水，先洗脑门和双眼，叫做“一开天目点龙眼”，再洗鼻子和嘴巴，叫做”二点龙鼻开龙口”，然后再从头部洗耳恭听到足部，叫做“三洗耳恭听全身去污秽”。给婴儿洗完三，再给产妇洗洗下半身。完毕之后，给洗三人一块线布和喜（洗）钱，以示酬谢。

接下来再为第三什事情，请亲朋好友未断奶的妇女给婴儿开奶，实际上就是给婴儿喂级。为啥不由母亲喂婴儿奶呢？在蔚县，特别是过去，产妇生下孩子后，在未起草铺前不准起床，不准吃饭，饿了喝碗红糖水，说是吃了钣会压妈妈（奶汁）。那么婴儿没得吃怎么办呢？由姥姥、奶奶或侍候月子的人嚼点红糖，或者用手沾点蜂蜜喂孩子，说是这样既可去婴儿肚子里的风气，又可让婴儿将肚子里的脐屎（方言：指娘胎里带的屎）拉净，长大后不得病。由于产妇连续两天两夜不吃饭，一般情况下起草铺后会出现头晕症状，没有营养又何来奶游汁喂奶？故而先请一位精明能干，能说会道，身体健壮，奶汁充足的妇女充法开奶角色，给婴儿喂奶，如果开奶后产妇乳汁下来了，即由婴儿的母亲喂奶，否则还要请开奶者喂婴儿几顿奶，直到产妇下奶为止。

时近半前上（上午）的时候，产妇便会催着丈夫提一篮鸡蛋到岳父家报喜，如果生的男孩，报喜时要在鸡蛋上涂上红颜色或粉颜色，因此，不用问娃爷就知道生的是外孙子，还是外孙女，过小满月的时候，便会携带不同的营养品去看闺女。

最后，让产妇“敬诸神”。在时近中午的时候，产妇罩上红头巾，由人搀扶到茅什（厕所）里走一遭，边走边压黄表（3-4厘米的长方形黄纸块），先在院窗台上压一块（供奉天地爷），再给茅什外边压一块（供奉五鬼神），然后给街门口压一块（供奉门神），如果附近有娘娘庙或奶奶庙，最后派人去寺庙压一块，意思是告诉各路神仙，家里生了小孩，女人正在坐月子，请他们保佑大人孩子平安如意。

办完“起草铺”这些诸多繁杂事项外，母亲和婴儿略作休养后，七天上请老娘婆给婴儿扎风气，十二天上给婴儿过小满月。过小满月很简单，时近中午的时候，在当院给老奶奶家烧一份黄纸即可。这天的主要任务是，婆家人迎送前来送饭表示慰问和祝贺的亲朋好友。送饭也有讲究，生下男孩一般情况下，送鸡蛋（寓意孩子长大后象石头蛋一样结实，好拉扯。）、挂面（寓意孩子长命百岁）和红糖。生下女孩子一般情况下，送白面油炸麻花（寓意今后花着生，不重生。）、鸡蛋和红糖，忌送挂面，说是常生女子。

过完小满月，正始过满月。男孩二十九天过满月，比女孩少一天，说是长大后娶媳妇少出财钱；女孩三十天过满月，说是长大后寻婆家能给娘家多要财钱。过满月这天不论家境富贵与贫寒，都要请人到家里聚一聚，有钱人家多请点人，设较为丰盛酒席进行庆贺。没钱人家至少也要请上小满月送饭的人，吃顿油炸糕表示庆贺，祝贺婴儿长大后步步高（糕）升。这天，民间流传着产妇抱上婴儿“逛街”的习俗。

半前响的时候，坐起月子的产妇，抱上婴儿到街里转一转，说是满月里“逛街”之后，大人孩子出门就不用看工夫（选时辰）啦。产妇“逛街”的时候，要在巷头起压块黄表，回来后把孩子的奶发（头发）剪下来，在包油炸糕的时候，包在糕里面喂了狗，说是今后见了全身长毛的动物孩子不害怕，不怕狗咬。过完满月，婆家人要打点行装，让产妇和婴儿住娘家进行休养，直到孩子过百岁的时候，才由娘家派人送回来。到了姥姥家，产妇先抱着孩子到茅什（厕所）里转一转，进家后让婴儿头朝下睡，说是这样孩子认住姥姥家。

坐月子期间产妇的主要饮食是：未起草铺前，只喝红糖水；起草铺后，每天喝一顿炒米水饭，即将小米上锅炒熟，然后用蔚县砂锅熬成稀饭，里面放一点红糖和食油，没有菜；五天上开始吃两顿炒米水饭，菜是用砂锅做的老腌菜丝烩豆腐。老腌菜丝必须事先用开水煮，再用清水泡，然后才可上砂锅烩着吃。为什么不让产妇坐月子期间多吃点青菜，增加营养，而吃老腌菜烩豆腐呢？按照蔚县的风俗习惯，老腌菜是一家之主，只有吃老腌菜烩豆腐才有利于产妇身体健康。过了小满月后，一天炒米水饭一天面，婴儿过了百岁（也就是产期满一百天后），才允许产妇少量吃糕。